特派记者沈天浩发自法兰克福
法兰克福竞技场（德意志银行公园）有着封闭式的顶棚，正中央放着四块大屏幕，好像是个NBA球馆。于是，整座球场的观众都清楚地看到了C罗的泪水。
C罗又哭了。从2004到2024，他在20年间赢得了一切，代价是很多自由，却依然没有失去自己敏感、好胜的本心。除此以外，他还保留了一样东西：强韧的心理素质。当地时间23点13分，C罗罚丢了加时赛上半场的点球，随后留下伤心泪；23点39分，他在点球大战中为本队首开纪录，尽管奥布拉克猜对了方向，扑救动作也足够舒展，但C罗主罚的角度极佳。
比赛结束后，迪奥戈·科斯塔在场边领取最佳球员奖杯（他显然不太习惯领取这一奖项，甚至差点把奖杯落在发布会现场），C罗特意前去与波尔图门将拥抱，之后来到看台下方，对着人群笑了。这名欧洲杯历史上出场最多、进球最多的球员，本场比赛的状态其实并不理想：B费和B席轮番从右路送出传中。维蒂尼亚的旋转球传得相当精妙，葡萄牙队长几次在禁区内奋勇起跳，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运动战无法破门，C罗尝试靠定位球建功，可上下半场的主罚，皮球不是高出横梁，就是被奥布拉克直接抱住。
C罗又一次没带射门靴。本届杯赛踢到现在，他不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射门机器，但至今没能打开账户，依然会让他感到比较遗憾。下一场比赛，C罗的球队将会在汉堡面对法国，攻城陷阵的难度会比平时更大。
这注定不是一场属于明星们的比赛。葡萄牙的另一位明星球员是拉斐尔·莱昂，他在此前的小组赛中没有收获任何进球或助攻。却因为假摔吃了两张黄牌，第二场比赛半场即被换下，第三场又遭遇停赛，莱昂攒了一场半的劲头和怨气。来到法兰克福，米兰边锋从肋部频繁奔袭，在反击中大步流星，上半场先后赚得德尔库希奇和卡尔尼奇尼克黄牌，并为老大哥赢得任意球。
然而，莱昂在葡萄牙国家队的地位和定位，都让他无法随心所欲。主帅马丁内斯攥着三个换人名额直到最后时刻，却在常规时间还剩一刻钟时就将莱昂换下，后者走到场边时表情已经很不开心。弗朗西斯科·孔塞桑在对阵捷克时成为奇兵救主，本役在登场之初还有所表现，可随后很快沉寂。如果将体能充沛的莱昂留在场上，情况会不会更好？
莱昂代表着AC米兰的当下，红黑拥趸则依然幻想着锋线的未来。舍什科、齐尔克泽、卢卡库，在祈祷来的千万不是亚伯拉罕或布罗亚的同时，球迷们该如何给几位候选排序？本场比赛，人们得到了近距离观察舍什科的机会，斯洛文尼亚中锋尽力了，他全场完成27次对抗，是本届欧洲杯单场第二多，可惜其中只有7次成功。
舍什科与佩佩相差整整20岁，两人之间的较量也成了贯穿全场的一条主线。比赛第61分钟，莱比锡RB中锋在反击中拿球，从中场带球启动，面对佩佩的正面防守直接选择人球分过，可最后还是被前皇马中卫利用丰富经验形成干扰，左脚瞄远角的推射失去了准星。加时赛下半场，已经力竭的佩佩出现低级失误，被舍什科断球，后者迎来单刀机会，舍什科本可以让葡萄牙人陷入绝望，却未能战胜身前的迪奥戈·科斯塔。
被扑点的C罗，被断球的佩佩，丢单刀的舍什科，提前被换下的莱昂。法兰克福的这个夜晚，他们一度都很郁闷。真正的主角其实是场上的两位门将，而门将的任务是“反英雄”。C罗在此前参加过的每届大赛都有进球，奥布拉克的扑救有可能会终结这一伟大纪录；伊利契奇重返国家队的美丽故事感动了许多人，如果他在12码前能够把球打进，哪怕斯洛文尼亚最终输掉，是不是人们都会更开心一点？
迪奥戈·科斯塔不答应，他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伊利契奇的点球主罚质量其实并不低，但波尔图门将极其精彩地将球扑出。从那一刻起，斯洛文尼亚功亏一篑的命运似乎就已注定。葡萄牙的黑衣门神致敬20年前的里卡多，但这次无需脱下手套，点球大战的记分牌上再次出现3比0的夸张比分。可不同于2006年的乌克兰-瑞士、2011年的日本-韩国、2022年的摩洛哥-西班牙，这一次两队居然真的只踢了三轮。
时间确实已经太晚。早点结束点球互射，确实也不是坏事。斯洛文尼亚球迷陷入短暂失落，却很快重拾活力。即便舍什科未能爆发出全部能量，比约尔、埃尔什尼克和切林们的表现还是令人欣喜，斯洛文尼亚在本届欧洲杯的4场比赛中从未输球，已经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期。
结束了一系列采访来到球场外面，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半，几十名斯洛文尼亚球迷还在那里。球员们已经从混采区走出，陆续登上大巴，而在等待大巴车开出球场时，有人拉起了手风琴，人们伴随着旋律歌唱、舞蹈。笔者的记忆回到了2015年米兰世博会，当时的斯洛文尼亚馆向游客们分发一条绿色的贴纸，上面写着一句话：I feel sLOVEnia。通过这句口号，斯洛文尼亚人希望提醒整个世界：我们国家的名字里包含“爱”的字眼。这支球队的防守型踢法，或许未必会让很多球迷怀念，但没有人不需要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