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超联赛第七轮,北京国安和成都蓉城的比赛,侯森在因肩伤缺席了两场比赛后重新回到首发阵容中。这一晚是他33岁的生日,他用5次扑救帮助国安在升班马面前守住了最后的“体面”。赛后他当选了本场最佳球员。
先来一个小测验:你知道国安队史效力时间最长的门将是谁吗?
作为国安球迷,你可能会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杨智。并且笃定到丝毫不会怀疑答案的正确性。
然而这只答对了一半,还不能拿满分。正确答案是:杨智和侯森。两人为国安效力的时间都是十五个赛季。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意外?
毫无疑问,侯森是国安队史最有争议的门将,很多球迷认为他是李长江之后最不具备打首发的门将。在老国安球迷眼中,国安门线上只有符宾、姚健和杨智三代门将。但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在回溯国安历史的时候,侯森都成为门将位置上绕不过去的一个人。
侯森接触足球并不晚,六岁就开始踢球,但“改行”做守门员已经是十一二岁时的事儿了。当其他一起学球的小朋友都已经熟练掌握12部位颠球,侯森连双脚交替颠球都颠不利落。他害怕被别人笑话,不想练了。父亲告诉他想换项目或者不想练都很容易,前提是自己真的不喜欢了,而不是为了害怕而逃避。
听了父亲的劝告,侯森决定留了下来接着连,就为争口气。守门员,成了接纳侯森的最后一个位置。他要守住的不是队友的射门,而是继续留在球场的底气。
当时队里有四个门将,“半路出家”的侯森是最差的一个。每次分成4个小队打比赛,侯森永远是没人选的那个,最后被挑剩下了,自动划到一波。
知耻而后勇的侯森开始偷着加练,并且学会了“坚持”和“等待”。日后这两个词成为贯穿他整个职业生涯的注解。
为了能让侯森有更好的发展,他的父亲辞去了工作,专门陪他练球。父亲带着他走遍了北京各大青训俱乐部和体校,最后进了国安三纺。由前国安球员南方和刘建军创办的三纺是非国安正式梯队编制的一个网点俱乐部。
十四岁时,侯森进入到国安第四级梯队,开始常驻香河进行封闭训练。17岁,侯森和国安签订了职业合同。2008年,19岁的他被提拔到国安一线队,报名了当年的中超联赛。
2008赛季,侯森是全队第二小的球员,只有90年的黄骏比他更小。在门将位置上,侯森身前有杨智、张思鹏和程月磊。和刚小时候刚改行门将时一样,他又成了队里四个门将中最差的那一个。侯森也就此走在了坚守和逆袭的道路上。
守门员是个非常特殊的位置,稳定是第一位的。这个位置需要经验的积累,但又不允许成长的学费支出太多。一旦一支球队有一个可靠的主力文件,再想逆袭就非常难了。比侯森年长两岁的程月磊和张思鹏先后离开,要么进了国家队,要么挣到了高薪。
眼看着杨智的替补们一个个“树挪死人挪活”,侯森就想留在北京,即便是替补甚至是三门,也不愿意离开。
进入一线队的第六个赛季,侯森才因为杨智的受伤熬到了首发的机会。2013赛季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让他踢了18场中超。他的表现乏善可陈,在杨智回归后,顺理成章地又回到了替补席。在正值巅峰期的杨智面前,侯森没有“抢班”的能力,只能继续等待。
侯森刚进入国安时,身披34号球衣,后来改成了12号。后来12号球衣俱乐部留给了球迷,不断变换号码的他就像是球队可有可无的人。
替补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尽头。侯森说智哥是他永远无法超越的标杆,他安心在替补席上守候。侯森自己曾经调侃“中超15个客场,哪个客场的替补席最舒服,我门儿清啊,因为我替补踢得多,更有体会。”轻描淡写中饱含了辛酸和无奈。
又在替补席上等了五年,侯森等来了杨智又一次的重伤。这一次杨智已经35岁了,前一季已经呈现出明显的下滑趋势。对于年近三十的侯森来说,这或许是一次逆袭的契机。
2018赛季开始后,侯森站在了国安首发球门线上。尽管德国籍守门员教练克拉夫特非常看好侯森,但他并没有拿出有说服力的表现。并且,统计数据对侯森非常不友好。前13轮联赛,侯森的扑救次数和扑救成功率两项数据都排在中超门将的第17位,而中超只有16支球队。在所有主力门将中,侯森的技术统计排名倒数第一。
因为表现迟迟没法达到预期,施密特对侯森失去了耐心,做出了一个赌博的决定。德国主帅将21岁的郭全博提到主力位置,让于大宝和张稀哲可以同时出现在前场。在郭全博首秀客场和长春亚泰的比赛表现惊艳收到奇效后,侯森再没有获得出场机会。
2019年,国安引进了当打之年的门将邹德海。本来是为了给郭全博去国青集训找一个备胎,结果邹德海凭借稳定的发挥,一举奠定了主力位置。夹缝中生存的侯森仅有的几次出场依旧让人提心吊胆,这一年侯森30岁了,又要重新从替补做起。
2020年初的一场疫情让世界发生了巨变,也改变了侯森的命运。他在队里多年的榜样和标杆杨智,在遭遇职业生涯“烂尾”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国安,甚至连一个体面的告别都没有。而被外界广泛看好成为杨智接班人的邹德海,前一个赛季还发挥神勇,疫情期间却突然“失宠”。
当联赛恢复时,国安首发门将的位置上侯森和郭全博竞争上岗。U23身份的加持没有让郭全博赢得热内西奥的信任,赛季后半段侯森成为了球队的主力。
事不过三,第三次获得稳定首发机会的侯森终于打了一场翻身仗。
在进入淘汰赛阶段后,侯森愈战愈勇。半决赛两回合与恒大的比赛,三四名争夺中与上港的两回合比赛,侯森表现得几乎无懈可击。和恒大的首回合比赛,侯森高接抵挡,力保球门不失。次回合,他扑出了能扑出的所有球。
与上港争第三的两回合比赛,侯森依旧神勇。次战补时第二分钟,上港边路起球至禁区内,阿瑙托维奇后插上摆脱防守,在国安门前不到五米的地方用脚尖一捅。眼看比赛将被带入加时,电光火石间,侯森用指尖将球托出横梁,杀死了比赛的悬念。
扑救成功后,侯森起身振臂高呼,像是在宣泄多年的积郁。凭借这神奇一扑,国安拿到了亚冠名额。
这一次侯森终于攥牢了机会,接下来的2021赛季,他没有再给替补席的竞争者留下幻想的空间。
今年初,李霄鹏接手国家队后的第一次大名单,52人中包括了五名门将,其中侯森的名字赫然在列。接近三十三岁,第一次进入国家队集训名单,这是对于一个老将坚守的最好嘉奖。
本赛季中超第四轮国安和梅州客家的比赛,下半场侯森在一次出击扑救单刀时摔伤了肩部,这让他缺席了之后的两场比赛。前四场比赛,对手总共射正11次,侯森完成5次扑救,丢掉6个球。
并不理想的数据再一次让侯森承受了舆论的压力,尤其第二轮面对成都蓉城队的那次低级失误。多年来对于外界的质疑侯森早已形成了免疫,哪里跌倒的哪里爬起来。伤愈复出后,他又一次回到首发。再次面对成都蓉城,他贡献了5次扑救,包括终场前对手一次极有威胁的反击,他保住了国安在升班马面前最后的颜面。生日之夜,侯森拿到了全场最佳。
在邵佳一和徐云龙退役后,再也没有京籍球员能在国安队中扛起大旗。也许不是这支球队的领军人物,但是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孩子。侯森是对国安认同感和归属感最强的,他把球队当成了自己的“家”。“我真觉得自己特幸福,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我就觉得我能在北京,在家乡踢球,守着这个队我就挺骄傲的。谁不愿意在自己家乡球队踢球啊,哪怕你骂我,哪怕你说我不好。我把这里当家了,每天都能回家的感觉不一样。”
侯森不是没有离开的选择。2014赛季,同城的中甲球队北京八喜大肆招兵买马,先后签下毛剑卿、张永海、王长庆和王寿挺。八喜将最后一个名额留给了侯森和闫相闯二选一。因为种种原因已经达成的几笔转会最终全部搁浅,侯森也继续留在了国安。
和国安历代门神相比,侯森缺乏鲜明的技术特点和持久的稳定性。但侯森也拥有稀缺的品质:老实、踏实,不动歪心眼。甲A中超近三十年,风光无限的一线知名门将,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从同位置的竞争队友到俱乐部看大门的大爷和保洁阿姨,都和侯森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不知不觉,侯森已经在国安一线队效力了15个赛季,追平了杨智,成为国安队史效力时间最长的门将。距离徐云龙队史效力最久的纪录,侯森还差三年。
十五个赛季,侯森至今一共只在中超出场75次,平均一个赛季五场。他是替补席孤独的守望者,也是坚韧的逆袭者,在成长路上他赶超了无数有天分却不够执着的人。
如果有一天国安需要扶正一个年轻有潜力的门将,需要一个有经验的替补作为后盾时。请不用怀疑,那个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地坐在替补席上的人,还会是侯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