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我就亲眼目睹过一个前车之鉴。一个刚从体校毕业的小伙子,打球技术出神入化.几个回合就把老领导的球打得落花流水。领导当场就黑了脸,几天都没给好脸色。后来,小伙子再三赔礼道歉,好说歹说才算翻篇。
从此,大家都学乖了,打球时对领导那叫一个放水,恨不得把球往他拍子上送。久而久之,领导的球技倒是突飞猛进,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就这样,整整二十年,老领导笑傲球场,无人敢与之一较高下。直到去年,他终于功成身退,开启了悠哉悠哉的退休生活。可即便如此,大家在球场上见了他,还是习惯性地毕恭毕敬,让他三分。
前不久,单位组织了一场乒乓球比赛。作为体育委员,我自然而然成了裁判。比赛吸引了不少退休老同志前来捧场,老领导也在其中。他仍旧一副盛气凌人的派头,活像个巡视球场的皇帝。
比赛进行到第二轮,对阵双方是老领导和一个新来的小姑娘。小姑娘毫无悬念地输了个底朝天,惨遭淘汰。轮到老领导晋级时,他又遇到了一个手下败将。对方本是个球技不错的,但面对老领导,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球拍都拿不稳。结果,又是三球两球,老领导轻松获胜。
就这样,老领导一路披荆斩棘,杀进了四强。而他的下一个对手,正是我。
说实话,我打球不算特别在行。但业余爱好者的水平,还是有的。面对老领导,我本想学学其他人,适当放一放水。可当我瞥见他脸上志得意满的表情时,心头莫名窜起一股倔强。我忽然觉得,咱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年人了,凭什么处处受气,委曲求全?
想到这儿,我咬了咬牙,握紧了球拍。只听哨声一响,球飞快地在台上来回穿梭。我们你来我往,战得酣畅淋漓。渐渐地,老领导有些招架不住,汗如雨下。而我却越战越勇,球风凌厉犀利。
最后时刻,我一个大力扣杀,球"咚"的一声砸在台上。老领导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常年独霸球坛的老领导,竟然会输给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员工。
就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好球!小刘,漂亮!"说话的,正是我们新上任的年轻领导。他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在哑然失色的老领导面前,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突如其来的褒奖,让我受宠若惊。我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连连道谢。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我捕捉到老领导投来的目光——复杂,愤怒,夹杂着一丝不屑。我的心猛地一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一个小道消息传遍了单位:老领导对我颇有微辞,说我"锋芒太露""不懂规矩",是个异类。消息是从他的嘴里,经过几个退休老同志,一传十十传百,落到了新领导的耳朵里。
当天下午,新领导把我叫进了办公室。我战战兢兢,以为会挨一顿臭骂,谁知他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刘啊,我知道你是个诚实本分的人,平时工作也很努力。但有些事情,你还是太嫩了。"他语重心长地说,"在单位里,哪怕领导退休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足。毕竟人家一辈子都在这儿呆着,积威犹在。你得罪了他,传出去影响多不好?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一时语塞,只能低头不语。新领导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行了,知道你也是一时头脑发热。回去好好反思反思,以后多注意着点。别让一时意气,毁了你的前程。"
我黯然离开办公室,心事重重。我知道,新领导说的都是大实话。可内心深处,那个桀骜不驯的声音,却始终不肯妥协。它在质问我,难道真理不是真理.公道不是公道,就因为对方是领导,就得俯首称臣,委曲求全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果然过得如芒在背。虽然表面上,大家还是客客气气的,可背后的指指点点,却让我如坐针毡。一次开会,我几次想发言,都被领导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分配任务时,也总有意落下我。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领导对我的不满。
终于,在年底考察时,我迎来了"意外"。本来按照我一年的工作表现,是有望评上先进个人的。可报名名单出来时,我的名字赫然不见踪影。同事们纷纷投来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咬着牙。为了一次球赛,我就要被全盘否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