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沃格尔被任命为洛杉矶湖人队的主教练时，球队正处于特殊时期。
去年5月，当时沃格尔正和总经理佩林卡一起在球队训练馆。就在几个小时前，魔术师约翰逊还指责佩林卡在他担任湖人队总裁期间暗箭伤人。约翰逊离开后不久，卢克-沃顿即被解雇，公众在寻找他的替代者——这是湖人传奇的又一个篇章，随着时间的流逝，故事变得越来越戏剧化。
佩林卡自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媒体面前，这无疑给通常只是形式主义的发布会增添了一层悬念。所以，在成为球队的首选之后，沃格尔甚至都不是自己新闻发布会的主角。
当佩林卡收到了媒体关于自己是幕后主使的攻击时，沃格尔很快成为了旁观者：佩林卡对魔术师的评论有什么感觉？他的声望下降会影响湖人自由球员的地位吗？管理层如何实现团结？球队的管理方略具体是什么？
“我们希望今天的采访是关于沃格尔教练的，”佩林卡恳求道，但他没有受到丝毫的怜悯。
整个采访过程中，沃格尔一直把右手放在左手腕上，带着安详的微笑坐着。他的眼睛盯着记者们向佩林卡发出的一连串问题。佩林卡回答了一个关于球队混乱现状的问题之后，沃格尔随即插了句话。
“坦率地说，人们对我们球队内部的看法与现实相去甚远，”他挑衅地说。
听了这话，房间里的气氛起了变化。通过诚挚而坚定的呼吁，沃格尔化解了大部分紧张局势。然而，事件的基调似乎证实了湖人队仍然是他们自己制造的情节剧的俘虏，而沃格尔只是另一个次要情节的最新成员。沃格尔不是一位明星教练，他不适合痴迷于大牌的湖人队，或者说他只是他们在追求更理想的候选人失败后选择的备胎罢了。
沃格尔最近的一次执教生涯仅仅取得54胜110负的战绩，在奥兰多魔术他度过了两个平淡无奇的赛季。湖人队给他的合同是3年，比通常给老牌教练的合同要短，而且报酬也更少。管理层对他的职位提出了几项要求，这对很多人而言都是挑战。
接下来还有不确定的阵容名单。湖人队对安东尼-戴维斯有过追求计划，但这笔交易要再过一个月才能执行。勒布朗·詹姆斯是另一个潜在的麻烦，他是一名超级巨星，对任何一名NBA主教练来说，都很难赢得他的尊重，更不用说刚入主球队的教练了。
但是，在沃格尔面试通过并正式成为主教练8个月后，这位在湖人队首次执教的主教练在所有支持者——湖人高层、更衣室和联盟内的同行——中获得了广泛好评。他的表现已经超越了预期中最糟糕的结果，甚至于反而更像是最好的情况。
一名从未打过一场NBA比赛，也从未在NBA总决赛中担任过教练的主教练，是如何踏过联盟中最危险的雷区，并赢得超级明星们的信任的?
里克-皮蒂诺领导下的肯塔基大学曾收到沃格尔的多封求职信，除了“谢谢你的关注”之外，他们也没什么好给他回复的。他一到学校，就采取了以下策略：在学校里闲逛，自愿做任何事，坚持不懈地做好准备，表现得风度翩翩——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习惯。
“我知道我得找到门道，”沃格尔说，“但我谁也不认识。”
最终，沃格尔说服了皮蒂诺的助理吉姆-奥布莱恩将他带到录像室里。
“他只是想学篮球，”皮蒂诺说。“他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但从来没有在意过任何荣誉，从来没有寻求过任何认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升职加薪。”
沃格尔在录像室里研究篮球这项运动——就像埃里克-斯波尔斯特拉、迈克-布登霍尔泽、戴夫-菲兹代尔以及同时代的其他人一样。之后他跟随皮蒂诺来到波士顿，最终在奥布莱恩的带领下，与凯尔特人、76人、步行者的助教们一起坐在板凳上。
在印第安纳，奥布莱恩很清楚球队主席拉里-伯德的理念，即NBA总教练的任期是三年。因此，2011年1月的一个周日早上，伯德与奥布莱恩会面，准备解雇他。
“我知道，”奥布莱恩说。“‘这对他（沃格尔）来说是个机会。于是我给他打了电话。’”
当沃格尔接电话时，奥布莱恩说:“拉里想让你当临时教练，他这样做我没有任何问题。”
第二天，沃格尔召开了他作为NBA主教练的第一次会议。
“当弗兰克开始讲话的时候，我立刻想到，他的激情吸引了整个会议室的注意力，”步行者的老助教丹-伯克说道。“你能感觉得到，格局一下子就升高了。”
随着罗伊-希伯特在挡拆和外围防守上的退步，步行者队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缩短轮换，他们在两轮东部决赛中都打出了联盟最好的防守。作为一名教练，沃格尔更喜欢控制进攻节奏，但伯德在2015年认定步行者需要提速，用全明星保罗-乔治担任大前锋来打小个阵容。
“我夹在拉里强迫他打四号位和我自己的想法之间，‘让我们试试看吧。我认为这是有价值的。但保罗是100%抗拒的。’我在调解，但保罗不喜欢。我记得拉里在报纸上说他们没有做决定，是我做的。”
在步行者季后赛一轮游之后，沃格尔被解雇了。与奥布莱恩不同，沃格尔对自己的突然离职并不那么悲观。
“当拉里打电话要解雇我时，”沃格尔说，“我告诉他，他犯了一个错误。”
从外表上看，沃格尔更像一名失败的主教练。
湖人队最初追求的是威廉姆斯和泰伦-卢，但最终他们都放弃了。然后他们转向沃格尔，因为他们认为沃格尔是一个可能不会反对他们提出条件的候选人。
在沃格尔于2018年离开奥兰多之后，他是否还能再有机会带领一支NBA球队还有待论证，而执教由勒布朗领衔的球队是一次很好的机遇。沃格尔因他总能做充分的准备而备受尊敬，在众人眼中他是非常和蔼可亲的。而且——这点可能是最重要的——他是一位不错的倾听者，他会与湖人所有的利益相关者一起合作，做出大大小小的决定。
这种合作包括沃格尔的教练组。在公开场合，湖人队否认他们对沃顿执教球队有任何不满。然而，有消息称，管理层对他们的下一任教练在板凳席上安排“他的人”的想法非常反感。湖人队认为，这些助教应该是前主教练的集大成者，他们的经验可以赢得球队老将的即时信任。
其中一名主要的助教是名人堂级别的控球后卫贾森-基德，有两个消息来源分别表示，詹姆斯认为他是唯一一位能以他对篮球的理解来看待篮球比赛的人。基德也在寻找他的下一次主教练机会，他之前已经面试了湖人队的主教练空缺名额。当沃格尔&基德的组合被宣布的那一刻，幸灾乐祸的网友已经开始讨论沃格尔在湖人执教的预期寿命，并认为基德将会乘机上位。
基德说：“作为一名湖人，总是会有一些流言蜚语。有时候人们表现得好像我从来没有打过一场比赛，从来没有成为过一名好队友。我那时是个好队友，现在也是。”
当沃格尔在接受湖人的报价后第一次见到基德时，他想知道基德作为布鲁克林篮网队和密尔沃基雄鹿队主教练的战术布置。沃格尔把这次会面当作采访来对待。
理论上，如果沃格尔感到不安，他可以提议否决。但他曾与包括布莱恩-肖和内特-麦克米伦在内，渴望成为主教练且受人尊敬的前NBA球员打过交道。基德对他之前的几次会面都很坦率，沃格尔对此也很放心。
“我的助教团不能有四名摄像师（一样只知道看而无法提出中肯意见的助教），”沃格尔说。“对我来说最合适的补充是一名有教练经验且受人尊敬的退役球员。但你不能有这种心态：认为自己应该小心翼翼——你需要他们的大力支持。”
沃格尔显然很早就化解了湖人竞争对手会带来的潜在压力。但是，在混乱的赛场内外建立平衡将是一项更加艰巨的任务。
在任何一位胜任自己球队的主教练的成长过程中，他的任期之初都有一些时刻让球员觉得他是值得信赖的。对沃格尔来说，这样的时刻发生在他与湖人队的第五场常规赛中。在与达拉斯独行侠队的比赛中，湖人在比赛还剩6.4秒时落后3分。
在暂停时，他要求湖人队在这种情况下要练习一下之前练过的战术：这个战术是圣安东尼奥马刺队和马努-吉诺比利的经典之作。能够为射手创造出手机会——即所谓“锤子战术”。
“这个战术需要一个左撇子的策应，而勒布朗恰好是天生的左撇子，”沃格尔说。
湖人当时的处理球很完美。
霍华德用一个结实的掩护，将防守丹尼-格林的塞思-库里击倒在地，格林冲向右侧底角。与此同时，詹姆斯在佯装突破吸引防守之后将球精确的传给格林，格林在时间将尽之前压哨命中三分。湖人队最终在加时赛中取得胜利，并将他们的战绩提升到4胜1负。
基德说：“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时刻。球员学会了信任教练，教练也学会了信任球员。”
媒体曾在所有的NBA球员尤其是老将中对主教练最重要的品质进行调查，结果显示，责任感排在第二位。因为球员们认为，从超级巨星到板凳球员，教练应该根据球员的表现制定准则，并不偏不倚地执行这些准则。
在本月早些时候对阵新奥尔良鹈鹕队的比赛中，湖人队让对手以67%的命中率在内线得了68分，而在这场毫无生气的比赛之后，沃格尔在看录像带时大发脾气。
“他影响了我们所有人——我，勒布朗，以及其他所有人。很多教练不喜欢他们的超级球星，但他喜欢。”戴维斯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即使我们赢了，他也让我们负起责任。当一支球队看到教练对我和勒布朗越来越严厉时，其他球员会更加尊重他，也会知道他们也要为此负责。”
于是接下来的一场比赛中，湖人队送出20记盖帽战胜底特律活塞队，创造了球队历史记录。
沃格尔十分古灵精怪，他对喜剧颇有研究，偶尔会用一些《周六夜现场》的奇怪片段来缓解球队会议过程中的沉闷气氛。沃格尔注意到球队里有许多葡萄酒爱好者，于是他放了《周六夜现场》里一段发生在酒窖里的故事，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在以夜生活闻名的迈阿密，他则放了一部关于男性吸引力法则的喜剧电影。
沃格尔还因一些更微妙的决定而赢得赞誉。在赛季开始前，他有几个关于首发阵容的决定要做，都是关于老将的。
在中锋位置，他选择了麦基而不是霍华德，因为麦基在季前赛中表现出色。他仔细考虑了是由布拉德利还是隆多来担任首发后卫。沃格尔认识到隆多是更纯粹的控卫，但布拉德利可能会更成功地防守对方的一号位。他最终选择了布拉德利，由隆多来带领第二阵容。当布拉德利在先发阵容时球队净胜分为13.7，而隆多带领第二阵容，再加上库兹马、霍华德、詹姆斯和另一名分卫时湖人的净胜分为23.1。
NBA的主教练可以说是白板上的绝地武士，但他们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在场外完成的——当球队中有勒布朗-詹姆斯和安东尼-戴维斯这样的球员时更是如此。
想要训练好一支充满天赋的球队风险巨大。你必须说出球队的缺陷所在，但太多的真相会让球员们不堪重负。与超级球星的合作是至关重要的，有时过于顺从他们很可能会带来问题。这是一种微妙的关系。
当被问及他们对沃格尔在洛杉矶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看法时，球队的许多人都称赞他做到了完美的平衡。
湖人队后卫布拉德利说道：“弗兰克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一个真正的领导者，他在感情方面与他传达的信息都是一贯的。这很重要，因为当你每天都和一群大男人在一起时，你需要有很强的一致性。（正是这种一致性）构建了我们彼此之间的尊重。”
随着湖人在圣诞节与快船的对决中连输三场，球队面临着如何度过接下来两天假期的决定。
湖人是否该在23号也就是输给丹佛掘金的第二天进行训练？他们想在24日休息吗？届时的训练强度应该控制到多大？平安夜的家人团聚时间如何安排呢？球员们是否更喜欢在圣诞节的时候来一次徒步旅行？
沃格尔完全有权利单方面做出这样的决定，尽管如此，他还是咨询了詹姆斯和戴维斯。沃格尔对此毫不犹豫。
“我就是这样问这个问题的，”沃格尔说。“‘嘿，我正在努力巩固这应该是什么样子。这是你们的团队。我认为这是我们取胜的最佳时机，但是我想知道你们怎么看？因为今天是圣诞节。’我很灵活。”
詹姆斯和戴维斯决定，摄制组应该在23日进行拍摄工作，然后在平安夜早上8点开始工作。这样的安排会让球员有24小时的时间来陪伴家人和朋友。
“当谈到两位核心球员时，他的沟通技巧是恰到好处的，”老将达德利说。“他关心球队的状态，知道什么时候(詹姆斯和戴维斯)需要休息，什么时候需要依靠他们来解决问题。他所做的一切都如同一名‘老教练’。”
当波普在赛季初投篮失准时，沃格尔增加了他作为得分后卫的上场时间，并通过不断鼓励让波普保持了投篮自信心。队友们也团结起来支持波普。11月16日，在对阵萨克拉门托国王队的一场激烈比赛后，霍华德在Instagram上发了一段鼓励波普的话，詹姆斯和戴维斯都点了赞。
波普说道：“通过我的努力，你要知道‘我的教练仍然相信我’将对我保持心态有很大帮助。现在我不想这个。我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中。”
在过去的30场比赛中，波普的三分球命中率为46.6%，在NBA三分球命中率中排名第七。
“我的信念始于波普的努力，”沃格尔说。“当你那么努力地比赛，并为胜利做出贡献时，无论你是否投进，你都赢得了这种信念。”
今天，无论是沃格尔、球员们还是佩林卡，都没有满足于球队暂时取得的成绩。当你取得33胜8负战绩时，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但是当势头改变时，这个联盟是十分残酷的。整个赛季的变幻莫测——一次受伤，媒体上的一点风吹草动，一场信任危机——可以在瞬间让一支球队的命运脱轨。
然而，沃格尔来到洛杉矶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稳定因素。现在这支湖人球队拥有一种久经沙场的职业精神。在联盟中，常规赛频繁的换帅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而湖人队似乎已被证明正在专心致力于他们的日常工作。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在起作用，毕竟教练的作用是无法量化的。沃格尔没有任何紫金湖人的血统或执教招牌的吸引力。他的角色并不会让洛杉矶湖人队为之尖叫——但他的确让球队变得更好。湖人队在恢复他们作为NBA标志性球队的地位方面，比过去十年来任何时候都更加接近，而现在，他们正在稳步前行。
“无论输赢，弗兰克每天都保持着同样的态度来上班。”戴维斯说道。“我喜欢他的执教风格。”
对沃格尔来说，他目前的工作似乎与他在奥兰多执教那支年轻、兼容性差、伤病缠身的球队的沮丧经历截然不同，尤其是他作为魔术教练的最后一个赛季。
当被问及如果在奥兰多的最后几天，有人告诉他。在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将为湖人队执教勒布朗-詹姆斯和安东尼-戴维斯，他会作何反应时，沃格尔的回答令人眼花缭乱，难以置信。
“我会主动申请离职的。”
